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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三人行中的毒舌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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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真弓。」

「怎麽?」我沒精打彩地伏在案上。

「根據統計,你這次再不合格的話就鐵定留班了。」

我瞟了說話的小男生一眼,「貞治,你再揭我瘡疤的我就不理你了。」

「原諒他吧,真弓。」另一個瞇瞇眼的萌系小男孩走了過來,「他只是怕你真的留班了,會給母親罵。」

這個男孩,三次元的人都知道是柳蓮二了。

地點是綠川第一小學,時間是二年級的夏天。我穿越過來亦很多年了,不習慣亦得習慣──難道你敢再一次去撞車,試試看會不會穿回去?好吧,我承認我沒這個膽子。失去孩子,爸爸、媽媽肯定很傷心,不過幸好我家上有兩個哥哥、下有兩個妹妹,我相信我不用太擔心父母的。我再不相信神,亦會一直禱告,祈求他們安好的。

穿越過來了,幸運地進了一個相類似的家庭──今次是上有兩個姐姐、下有兩個弟弟。跟上輩子一樣,能在城市裏有一個這樣的大家庭,家境自然是不錯了。有錢到甚麽程度?反正我知道就算我一輩子不工作亦會衣食無憂的。不會頓頓鮑參翅肚,但亦不必當個小白領地挨騾子。啊,真是沒勁兒。我既沒必要發奮圖強,又不是能亂花錢的情況,不上不下的半天吊。

其實這樣亦很不錯,我沒甚麽不滿意的,惟一的問題是這輩子的母親是個怪獸家長,希望子女擁有十八般武藝。她逼我學鋼琴、小提琴、芭蕾舞、花道、茶道,將一星期的五個工作天都塞滿了,還要求我周末整天溫習。幼稚園時還好,但當我上小學的時候,她就愈發催得緊了。

不是說我這張嘴壞,而是事實上,她的確是一個心靈空虛寂寞的怨婦,整天就以折騰兒女和自己為樂。今世和上一世不同,今世的爸爸是個風流種子,哪有這個閑功夫理會我們?誰知道他在外面到底有多少個孩子了?整一個種馬男。媽媽會經常發神經亦是情有可原的。

只是,如果我留級了讓她發神經發到我的身上,那就不太好了。

我是上了小學才知道自己穿來網王世界的,雖然早在我看見滿街的網球場時已有所覺悟。誤打誤撞的,我竟然和包子時期的幹貞治、柳蓮二成為好朋友,自一年級起就是三人行了。

「平同學!」

哎?甚麽時候小息已經完了的?噢噢,還是趕緊出去老師那兒領卷子吧,看老師喊我的名字都已經喊得像要噴火似的。啊,還沒自我介紹,我全名叫做平真弓,請多多指教。

「真弓?」蓮二小聲地叫住我,另一邊的幹亦湊了過來。

「沒事。」我揚了揚卷子。成績剛好合格。

午膳時我們三個跑去了學校後山吃午飯。我亦不知道為什麽有舒適的冷氣大堂不坐偏要來山邊吃飯,反正又是他們兩個拉我來的。

「真弓,女網的比賽,你不去試試看嗎?」蓮二問道。

我伏在旁邊的草地上,滾了滾,「為什麽要去?」

貞治想說甚麽,卻讓蓮二止住,他說:「真弓為什麽不去?」

「因為沒理由要去。」

「那亦沒理由不去。」

「……好麻煩,蓮二你今年才二年級,請不要老是裝哲學家。裝姬君還比較容易。」

我聽到蓮二折斷了筷子的聲音。

其實,我是真心覺得留著及肩妹妹頭的蓮二很可愛,很像小公主。不像貞治,就一個沒品味的箭豬頭。

「真弓,你該去試試的。」貞治托了一下眼鏡,「網球很好玩的。」

我瞟了他們兩個人一眼,看他們都一臉堅持的,我只好舉手投降,「好、好,我去。不過輸掉了以後,你們不淮再嚕蘇讓我去。」

「不行!」他們異口同聲地道。

我摸摸鼻子。是知道我打算第一輪就輸掉嗎?

最後協商的結果是,如果我得了青少年女網小學組全國比賽的冠軍,他們就不再老是要我去打網球。不公平,真以為全國第一是甚麽輕松的事?算了,我一個人是不能指望纏得過他們兩個的。現在的小學生,嘖嘖,真不能小看。

不能小看不是指我被他們聯手欺負了,而是指他們對網球的付出。老實說,我覺得小學生的上學時間已經夠早的了,但他們兩個卻是早上去跑了步、練習過網球,然後再吃早餐,最後才去上學。他們,根本就不是人。

「……」第二天的淩晨五點,我拿起床邊響個不停的手機。我不應該不關手機就睡覺的,我錯了。

「真弓,早上好。」

「貞治,你開始對人生感到不耐煩了嗎。」打擾我睡覺,貞治是嫌命長吧?

「恰恰相反,小朋友應該去感受生命的美好的。起來吧,是時候去晨練了。」

「……」我想直接將手機給掛掉。

話筒那邊傳來一陣雜音,說話的人就變成蓮二了:「不練習,是會輸掉的哦。」貞治還在一邊道:「是的,一百個百分比會輸掉的。」

明明是他們逼我用贏比賽來作為賭註條件的,他們真的好意思用這個來威脅我嗎?

「……地點。」

「十五分鐘後,學校後山見。」

又是學校後山。沒創意。我伸了一下懶腰,就從床上爬起來了。靜靜地梳洗、換好衣服後,我塞了一個枕頭在被窩裏,再跟隔壁房間的大姐說了一聲才出門。等了兩分鐘的公交車,我才記起,這個時候根本就還沒有班次。肯定是蓮二和貞治故意整我的。我撇了一下嘴,將身後的連衣帽子戴上,開始數著一、二、一、二地跑回學校。這段路不算很長,緩步跑上大概三十分鐘就到了。

「遲到了二十七分鐘。」在做著伸展運動的貞治道。

我走過去,狠狠地拍了一下他和蓮二的頭,「反正你們早就計好我的所需時間,預備了我會遲到的。」

蓮二整理著頭發,輕笑著道:「貞治,我們開始吧。」

我早就發現,頭發是蓮二的雷區。看他和我練習時比貞治還要魔鬼的樣子,我就知道他是對我弄亂他的頭發懷恨在心。只是,面對可愛的蓮姬,我經常會忍不住吐糟亦是人之常情。倒是貞治,我至今尚未發現他的雷區。唔,有待研究。

其實在山邊會有一個網球場,亦是一個值得研究的課題。

做過練習後,我們咬著面包,坐在地上圍圈圈,分析著我們今天的訓練成果。

「……貞治的分析方法要再完善一下。」蓮二在膝上的記事本中寫寫畫畫。

貞治點點頭,說:「蓮二的體能訓練,我覺得是時候可以再加大一點。至於真弓……」

「怎麽?」我揉了揉肩頭。

「是甚麽都要加強。」

「……」

蓮二擡起頭來,笑道:「真弓在力量方面的確是比較欠缺,但技巧方面掌握得非常快,各式握拍的配搭運用和步法的選擇都很敏銳。你或許可以向技巧型方面發展的。」

我默默地望著蓮二。

「……怎麽?」他的額角滴落一顆虛擬的汗珠。

「你的意思是我要訓練力量,同時亦要加強技巧。這和貞治說的根本就沒分別。」我轉向貞治,「學學人家,這叫語言的藝術。」

蓮二沒生氣,反而繼續笑著說:「不要嫌訓練麻煩就用嘴巴損我和貞治來出氣。」

不生氣的人,一般被稱為好人;但不生氣之餘還笑瞇瞇的,我傾向稱之為腹黑。

「是了,真弓,你的書包呢?」貞治問道。

「你不能期待我背著書包跑過來。」

他們同時向各自身後的大書包指了指。

「你們這是負重訓練,」我淡定地繼續咬面包,「我是新人,不能有太高的要求。」

貞治轉過身去收拾東西,「借口。」

蓮二慢慢地放下抹嘴的紙巾,「待會兒上課被罰站,」他微微一笑,「我不會幫你的。」

為了和這兩位小好友的約定,我亦開始練習起網球。在網王中打網球,亦算是自然的事,不自然的是各式超自然網球力量。當我在貞治他們的指導下亦漸漸變得非人時,我的世界觀開始逆轉。這是一個不能用常理來看待的世界,在此間的人太過正常的話是會瘋的。

這或許就能解釋各位網球少年的不正常。

貞治和蓮二這兩個數據男,收集資料時的樣子那叫一個變態,和跟蹤狂幾乎沒兩樣。虧得他們年紀小,旁人只當他們在玩游戲而已。

我瞞著媽媽逃掉所有課外活動,每天放學後就和他們混在學校的後山網球場。現在已經六月了,暑假一開始就是比賽的來臨,我並沒有餘下太多的時間練習。力量這東西除非你天生是水牛托世,否則就只能靠日子有功了。所以,我現在的訓練重點都在提升技巧的運用和擊發球的準確度上。

「我們來打一場吧。」訓練了一個月的時候,蓮二這樣說。

「好。」我伸手向旁邊一指,「但我要先和貞治打。」

貞治托了一下眼鏡,「是小看我的意思嗎?」

「不是,」我退後了一步,離蓮二遠一點,「是覺得你人比較好的意思。」蓮二是魔鬼。

蓮二很淡定地拍了一下貞治的肩頭,「搭擋,削了她。」

貞治望了望我,然後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。

第一局,貞治讓我先發球。

在底線站好,將球普通地向上拋高……然後在它上升至擊球位置前用一個快速的小碎步調整至球的左下角,再跳起,一拍!發出一個不錯的切削發球。我本來是想用一開始平擊發球的動作來迷惑貞治的,可惜我的動作還是不夠快,讓他看穿了,輕松地掌握了我切削發球的軌跡,將球打回來。

我的發球不成氣候,只好在回球中拉鋸了。

貞治的經驗和能力高出我很多,整場賽事裏,我不斷地跑步、跨步、變向跑,體力被他磨得七七八八,靠著比較拿手的壓線球才不至於吃蛋。而且由於我的球速太慢,很多個壓線球都被他早早截擊,胎死腹中。

實力差距太大,那就不是技巧可以補足的了。

「比賽完畢,六比零,勝者是幹貞治。」

我有拿下一些小分的,但終究沒能拿下一局。我抱著球拍,散架了一樣坐在地上。說網球好玩的人,一定是沒遇上過變態。

貞治走過來,蹲在我旁邊道:「真弓,明白了嗎?天分不是一切。」

我接過蓮二遞來的水,瞟了貞治一眼,「我本來就沒說過自己有天份的,變態。」

「反正你輸了,明白自己還要努力就行。」

蓮二亦點點頭,「對啊,真弓不要總抱著僥幸的心態,上到場,實力就是一切。」

瞇瞇眼,不要以為你笑得很溫柔我就會當你是好人。現在分明就是他們兩個在合起來教訓我。

誰不知道成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再加百分之一的天分。但是如果本身就沒想著要成功,努力亦就沒意義,上述這條公式就不成立的了豬頭。

可惜,我現在被他們的約定框住了,成功變成必須,上述公式正式成立。

我現在缺的是汗水。

擦擦汗,背上書包,再揮揮手,打個呵欠,我回家去了。

早前說過,我家很富貴。我家裏是有一個網球場的。事緣某年媽媽聽說網球是優雅的貴族運動,於是窮極無聊的她為了附庸風雅,硬是將家中的小型籃球場改成網球場,將花園都占掉了一半,弄得不倫不類。到頭來,她打沒兩天就放棄了。好一個貴婦。也罷,讓我撿了個便宜。

晚上練習時,大姐走了過來問我:「真弓怎麽突然努力打球?很累的耶。」

我攤攤手,「中伏。」

「誰埋伏了?」

「朋友。」

「噢,」她拉了拉頭發,慢吞吞地走開,「那就沒辦法了。」

我恍惚看見大姐手上拿著一瓶醬油。默默地看了看她的背影,我撿起地上的球,繼續練習。初學者練習網球最痛苦的,不是重覆練習同一動作的苦悶,而是不斷彎腰撿球的背。

在撿了第二筐網球後,我罵了自己一聲笨。

「鈴木小姐,麻煩你過來一下。」這個時候不用傭人,更待何時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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